开机仪式当天,冯子期请假没有到场。
席艾偶然听人说,他这次缺席开机仪式,实则是对她这个“关系户”表示不满。
她苦苦一笑,哪有她那么惨的关系户?
这个角色因为设定为癌症晚期病人,所以演员在外形上必须尽量贴合设定。
导演要求她不仅要素颜出镜,短期内瘦成皮包骨,还要将一头绸缎般的长发全部剃光。
“连这点牺牲都不肯做,那你也别当演员了,趁早收拾东西毁约回去吧。”
剧组上上下下几百号人都紧紧盯着她。
没有一个人站出来替她说话。
席艾注意到,冯子期满脸郁闷,站在旁边玩打火机。
“咔咔”点燃火焰,又松手任凭火焰熄灭。
他似乎对导演的安排颇为不满,但他对席艾也并无好感,只是冷眼看着这出闹剧如何收场。
席艾哑然失笑。
这个冯子期的确和她印象中的那位冯大导演一样,耿直率性,毫不伪饰。
他素来爱憎分明,媒体对这位名导又爱又怕。
既爱他从不绕圈子,又怕他口无遮拦,连累媒体得罪圈内人。
冯子期功成名就后,曾在无数专访中谈到,他最心上踏实用心的演员。
哪怕和他闹过矛盾的艺人,只要演技过硬,肯钻研,肯上进,他都愿意提携对方。
导演正歪在椅子里,将手中的剧本当成扇子,不耐烦地呼呼扇着,一脸不怀好意地盯着她。
席艾嫣然一笑,说:“如果是为了贴合角色,我愿意做出任何牺牲。”
冯子期果然眼睛一亮。
“说的好听,”某个女演员嗤笑道,“大话谁不会说啊?要剃,那就请化妆师现在剃光吧。”
席艾没有看她,依然在留心冯子期的反应。
“我看过剧组安排,我的戏份只有四五场,都集中在下个月中旬。”
“导演,”她从容微笑道,“要是可以的话,我想趁这段时间去医院做义工,加深对角色的理解。”
冯子期收起打火机,怔怔地看着她。
两人的视线相遇。
她微微一笑,笑容绝美。
冯子期立刻低下头去,别扭地避开她的视线。
剧组里的人只当席艾存心作秀。
导演满不在乎地答应了。
谁会相信现在还有女明星肯默默跑去吃那种苦?
没想到,席艾真的联系了熟识的陈院长,第二天便去了A市最大的公立医院。
她的母亲病逝前,曾在这家医院住了大半年的院。
那段时间,席艾几乎每天都在病床前尽心尽力地照顾母亲。
医院里不少医生护士都认识她。
她很快领到护工的制服,在肿瘤科住院部当起临时护工。
“席艾?咦,是你吗?”
她刚出更衣室,路过的护士一眼认出她,满脸惊喜地追了过来。
席艾朝对方笑着点点头。
“哇!”小护士惊讶地看着她,问道,“好久不见,你怎么回来……当护工了?”
“最近刚好有空,和陈院长说了一声,临时过来当几天志愿者。”
听说她要去肿瘤科护理病人,小护士便自告奋勇,兴冲冲地在前面带路。
快到肿瘤科住院部的大楼前时,席艾停住脚步,向她说道:“这边我比较熟,可以自己走了。谢谢你陪我过来,你先去忙吧。”
小护士如梦初醒,喃喃道:“对哦,你以前在这边照顾席阿姨……”
她自觉失言,懊恼地低下头。
席艾向她道过谢,转身快步走向住院部大楼。
另一个护士盯着席艾婀娜纤细的背影,惊异得合不拢嘴,凑过来问道:“小李,刚才那个姑娘,谁啊?啧,那颜值,那身材,跟大明星似的。”
小护士瞪圆了眼,说道:“可不是嘛?她啊,以前席阿姨住院的时候,每天都来陪床。多少医生病人跑过来,就为了远远看她一眼。”
那护士看了一眼肿瘤科的大楼,嘀咕道:“她家人,得的癌症啊?”
“乳腺癌。”想起那个病中依然高贵优雅的席阿姨,她有些欷歔地摇了摇头,叹道,“席阿姨和席小姐一样,又漂亮人又好,可惜了,哎。”
重新回到这个地方,席艾的心也在隐隐作痛。
这栋楼,她再熟悉不过。
她母亲生命中的最后几个月便是在这里度过的。
在这个地方,没有摄像机,没有圈内人,她可以做回真正的自己。
走在住院部大楼前的花园中,席艾深吸一口气,从容穿过无数道或惊艳或好奇的视线。
正要爬上小坡,走到喷泉旁时,她突然看到几个小孩打打闹闹地跑过去。
“砰!”
其中一个小男孩不慎撞上了喷泉旁的轮椅。
轮椅被撞得调了个方向,下面的轮子咔嗒转动,撞在喷泉池旁,竟失了控制沿着小坡冲下来。
“啊?”
轮椅上坐着的老太太惊呼出声,手忙脚乱去摸手把刹车。
小孩子们尖叫着四下散开。
那张轮椅骨碌碌地冲下小坡,眼看着要撞到路灯——
凭着重生前在武侠剧组锻炼出的敏捷身手,席艾反应极快,从斜旁闪身而出,一把抓住轮椅后刹。
“呲……”
轮椅和地面之间发出刺耳的摩擦声。
好在小坡并不算陡,轮椅仅冲出几米,便被及时拦下。
老太太惊魂甫定。
席艾俯身抱了抱惊慌失措的老人。
“别害怕,没事了。”
她的温柔笃定很快将老人安抚下来。
老人一脸感激,拉着她的手亲切地问她名字。
“奶奶?您怎么不在病房里?”
身后,响起一把低沉且磁性十足的男人的声音。
老太太握着席艾的手,笑盈盈地指着那个男人道:“小艾啊,那边那个……我孙子,以辰。”
陆以辰眉头深锁,冷冷盯着她。
“是你?”
席艾知道,陆以辰又误会了。
他一定以为今天的相遇,又是她费尽心机特意安排好的。
面对陆以辰咄咄逼人的目光,席艾当他不存在,笑眯眯地答应陆老太太,以后会去病房看她。
席艾走后,他推着奶奶在花园里散步,略带几分责备地问道:“奶奶,我给您请的护理呢,怎么让您一个人待在这里?”
“我让她回房给我拿照片去了。哎,刚才还好有那姑娘。”
陆老太太将片刻前发生的事情告诉了他。
他的脸色依然冷冷淡淡的。
这一切未免太过巧合。
以前那些试图巴结他的明星们,不知给他制造过多少起大大小小的“巧合”。
这个小女星,两次出现在他面前的时机都很巧妙。
而且,她竟然想利用奶奶。
这一点,陆以辰绝对无法忍受。
“以辰啊,”陆老太太眯起眼睛,拍了拍他的手背道,“我看人家席艾就挺好的。”
“这小艾,人好看,又善良,说话和声细语的,比你们天娱绝大多数小姑娘都漂亮。那双眼睛清清亮亮的,看着干净舒服。”
陆以辰摇头道:“奶奶,她本来就是个演员。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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